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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议健

安慰剂的神奇:保健品真有效吗?

信仰是人类最古老的医药。

文 | 青鱼

讲个英国笑话,

女儿:妈,这是您要的咳嗽药。

妈妈:这药太厉害了。 一看到这药盒,我就不咳了。

虽是个笑话,但有8分真,为什么? 请看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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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此文的起因是,昨晚看到群里有位同学在推荐一款保健品:

不是作广告,而是真心分享保命的神器。我五年前回国最担心国内的雾霾和食物和水的污染,现在不怕了。癌症病人靠它痊愈后的感激之情可以想象吧。我已帮助甚至救了不少人,当然首先是父母。这里相信很多见识广的同学都知道,但也希望给还不知道的同学带去福音。

笔者自己也曾吃过很长时间的某品牌的“全营养素”等保健品。但我的医学和统计学背景让我在吃的同时一直在寻找铁的证据——科学的临床验证。我没有找到。正如群里另一位同学(一位站在医学科研第一线的大拿科学家)所说:

“循证医学”有其建立因果逻辑的方法和数据要求,几乎所有保健和调理的方法都达不到这一标准。虽然这不意味着所有保健品、调理都是假的或无用的,但肯定没有足够的科学证据说明这些保健品或调理方法有可信的治疗效果。

据我所知,第一位同学推荐的这款保健品,所有试图验证其成分有效的临床试验都以失败告终。失败的临床试验并不耽误这些保健品打着治病救人的旗号宣扬。这些保健品的用户也信誓旦旦,他们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了奇效。我相信我的同学是真诚推荐,句句掏心窝子。

可是,这些用户的感受和没有科学证据之间的矛盾,从何而来呢?答案存在于自古就有的现象,它的科学名词叫“安慰剂”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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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剂的英文是 placebo,来源于拉丁文,最早出现于拉丁文《圣经·诗篇》的第114篇,”Placebo Domino in regione vivorum”,译成英文是”I shall please the Lord in the land of the living”。安慰剂的意思就是”I shall please”,“我会讨好”。

早在16世纪,现代外科奠基人,法国的理发师兼外科医生巴雷(那个年代外科医生都是剃头匠),说,“医生的任务是偶尔治愈,经常减痛,总要安慰。”

独立宣言起草人托马斯·杰弗逊清楚地解释了安慰剂,“我认识的最成功的医生告诉我,他经常用面包做的药丸,染色的水和胡桃木烧的灰给病人治病,比用真正的药,多的多了。”说白了,安慰剂就是这些面包丸、碳灰之类的,好像是糊弄人的,不能算药,但很多病人用了会觉得自己好多了。

直到1922年,葛瑞夫兹在《柳叶刀》发表了文章,列举了一些用“假药”取得显著疗效的病例。他在此文中第一次使用了“安慰剂”这个词。30多年后,亨利·比彻发表了很有影响的《强大的安慰剂》,并称安慰剂的疗效有35%。在比彻的敦促下,医疗界最终把安慰剂的双盲使用作为临床验证的黄金标准。当测试一种新药或疗法时,病人被随机分成两组,一组用新药,一组用安慰剂(通常是和新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糖丸)。病人和医生都不知道病人用的是哪种药。如果新药的效果好于糖丸,并且有显著的统计学差异,新药才算有效。这也很容易理解,真药必须比糖丸有效,才能算真药。换句话说,那些被验证无效的东东,它们的效果不比糖丸强。

可安慰剂真能治病防病吗?它的效果又从何而来呢?这牵扯到基因、生物、心理、社会、环境的协同作用。原因交错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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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有些自然现象被混淆到安慰剂的作用中,比如身体有抵抗疾病、修复损伤的自愈能力。

很多病可以不治而愈,或不治而症状减轻,像普通感冒。我一感冒,老妈就会叫我吃各种“感冒药”,认为这些药能“治好”感冒。实际上不吃,好得一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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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计学里有个现象,叫“向均数回归”。指的是比较极端的数据在二次测量时会趋向于平均值。

在医学上,一些极端的临床症状、体征或化验指标,即使不进行治疗处理,在其后的连续测量中,也有向正常值趋近的现象。

举个例子,比如有很严重的更年期症状的女性,无论给予治疗与否,大概率她们的症状会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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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上有个证实性偏见(Confirmation Bias)。 当我们支持某种观点的时候,我们倾向于注意那些验证我们观点的信息,而忽视那些推翻同样观点的信息。

病人希望自己好起来,并且对治疗有信心,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好的感觉上,而忽略不好的感受,因而觉得自己真的好了起来。

上面的三种因素导致了一些疗效被误认成由安慰剂而生,下面要讲的是安慰剂真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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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习和期望中产生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

心理学鼻祖巴甫洛夫在狗实验中发现,只要狗看到食物就会分泌唾液。后来又发现,喂狗前的铃声也可以引起狗分泌唾液。这种情况完全不同于生理反射的那种分泌,而是后天学习而来,被称为条件反射。

感觉也是可以学习的。

纳帕多在参试者皮肤上注射过敏原,注射后参试者皮肤搔痒。这样进行多次后,纳帕多把过敏原换成了生理盐水,可参试者还是觉得痒。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 观察参试者的脑部活动,发现他们大脑感受皮肤搔痒的区域活跃了,活跃程度与真实的皮肤搔痒相似。搔痒的感觉不只是想象中的。想象变成了参试者的现实。

如果我们的感觉只是简单接收感官给我们的信号,以上的条件反射就不可能存在了。大脑从感官获取信号,从环境收集信息,同时用对现状的理解来处理这些信息,产生一个或痛或痒的感觉。

所以在很多情况下,机体受损的严重程度和疼痛不成正比。大家一定有过在紧急或兴奋状态下,皮肤破损却毫无感觉的经历吧。其实,决定我们如何感觉的不是直接的经历,而是我们对经历的理解。

再举个例子,路安娜·科罗卡在试验中,先给受试者一个信号,绿灯或红灯,再用激光刺激受试者的脚。闪红灯时用强激光,闪绿灯时用弱激光。在试验最后阶段,变成闪绿灯用最强激光,可受试者只感到了轻度的刺激。fMRI显示他们大脑主管痛觉的区域也不活跃。学习使受试者建立了绿灯就是弱刺激的预期,并告诉自己该如何感知疼痛。

在治疗疼痛等病症时,疼痛的减轻是病人对服药的经验和期望,安慰剂因此而效果杠杠。反之,如果没有病人的期望,真药效果会大打折扣。

举个吗啡的例子。试验者用两种方式给病人注射吗啡镇痛,一种是病人不知情,用注射泵自动给药;另一种是护士温柔地给病人注射并告诉病人。第一种给药方式镇痛滞后不说,还需要两倍的剂量才能达到相同止痛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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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阿莉亚·克鲁姆设计了这样一个试验。她做了一大批法式香草奶昔,把它们包装成两种饮品。一种贴上”无脂,无添加糖,仅140大卡的健康”标签;另一种贴上“高脂,高糖,含620大卡的美味”标签。实际上它们一模一样,都有300大卡热量。克鲁姆把帖有两种标签的奶昔分发给两组参试者。在他们喝奶昔前后测量他们身体里生长素释放肽的含量。生长素释放肽是胃分泌的一种激素,也叫肌饿荷尔蒙。它的主要任务是通知大脑,“宝宝饿死了,快去找吃的”,同时降低基础代谢来节能。美餐一顿比萨饼加薯条后,肌饿荷尔蒙水平会大幅降低,相当于告诉大脑,“别吃了,想撑死宝宝吗”。肌饿荷尔蒙的降低还会提高基础代谢,以消耗摄入的能量。如果你只吃了一份蔬菜沙拉,肌饿荷尔蒙就不会下降太多。所以人们以前认为,肌饿荷尔蒙的水平是由胃内食物的营养成分调节的。食物热量越高,肌饿荷尔蒙下降越快。

但克鲁姆的试验发现,两组参试者喝下的虽然是相同的饮料,但因为标签不同,肌饿荷尔蒙变化大不相同。认为饮品是美味高能的参试者,他们体内肌饿荷尔蒙降低的程度,是另一组认为饮品是健康的3倍。就好像他们的胃也看到了标签,“求求你,620大卡,这是胖成墩的节奏啊。”

看似直接了当的卡路里进、卡路里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8

人与治疗者之间的关系,对治疗效果,特别是对安慰剂效果有巨大影响。

开普恰克在一个试验中,把肠激惹综合症患者随机分成三组,给他们进行假针灸治疗(不按穴位乱扎)。第一组被放在等候名单上,没得到任何治疗;第二组接受了假治疗但医生在针灸过程中什么也不说;第三组得到假治疗,而且医生温和又充满爱心地安慰患者。猜猜哪组疗效最好呢?是的,第三组。

医生传递给病人的温暖、同情心,对疗效乐观的态度,甚至延长与病人接触的时间,都可以显著提高疗效。

9

安慰剂不单指我们吃的药品和食品。

假手术也是安慰剂,效果比其他形式的安慰剂还好。2014年的回顾综述发现,75%的假手术有很好的疗效。特别是缓解疼痛的手术,假手术和真手术的疗效毫无区别。

2015年的《神经学志》中,一种帕金森病的新疗法通过脑部手术,把促生多巴胺的病毒移植于脑部。在临床试验阶段,这种疗法有效改善病症两年,但试验以失败告终。因为同时进行的双盲对照手术(不植入病毒)同样缓解病症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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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系统回顾发现,安慰剂对于疼痛、恶心、哮喘、抑郁、恐惧、帕金森等踩在生理和心理神经疾病边界上的病有疗效。

安慰剂的效果不只是想象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显示安慰剂和真药一样,激活了大脑中的神经介质,如内啡肽和多巴胺,从而调控大脑中管理疼痛和其他感觉的区域。

不同的人对安慰剂的敏感性也大不相同。哈佛遗传学家凯瑟林·霍尔发现了一种调控COMT合成的基因。COMT是代谢多巴胺的酶。不同类型的COMT似乎决定了安慰剂对个体的影响程度。

有些人天生喜欢担忧,他们体内往往多巴胺含量高,易紧张忧虑,但记忆力和注意力好;反之,有些人天生喜欢竞争,他们体内多巴胺含量低,记忆力和注意力平时比较差,但在压力下表现卓越。安慰剂对前者的效果比对后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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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讲一下上文中假针灸试验的设计者,泰德·开普恰克。他是哈佛大学医学院“安慰剂研究和疗效项目”的创办人,这个项目也是全球第一个专注研究安慰剂的机构。他不同寻常的简历引起了我的注意。60年代时,开普恰克曾在澳门学习中医。回到美国便在马萨诸塞州开了针灸止痛诊所。后来他被哈佛聘用,做中医的研究。他试图用严谨科学的循证医学为中医找到价值。可惜他失败了。但因为自己在开诊所时确实看到了中医的效果,他说,“既然同事们都说中医不过就是安慰剂,那为什么不深入研究安慰剂呢?”

他经常用针灸做试验。一次,他给病人随机分成四组,一组接受真正的针灸治疗,一组用激光代替针,一组用接触皮肤就自动回缩的“假针”,还有一组不按穴位乱扎。试验结果:这四组疗效相同。

12

提一句环境对安慰剂的影响。

看到别人用安慰剂治疗有效果,自己用后效果会更好。

此处脑补某些销售技巧、名人、朋友、家人等等,例子太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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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有趣的现象:价格贵的安慰剂更有效。

杜克大学行为经济学家丹·埃瑞里给两组受试者糖丸来镇痛。一组看到“药”的售价是$2.50,另一组看到药价从$2.50降到$0.10。第一组更贵的药,对85%的受试者有效,第二组只有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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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医生开安慰剂,想让医患关系上天吗?

对有些症状,既然安慰剂效果真实,又没有真药的副作用,医生为什么不开呢?医生不开安慰剂的原因之一,是安慰剂与生俱来的欺骗性。

做了多年安慰剂试验的开普恰克终于厌烦了总对病人说谎。一天他脑洞大开,在试验药瓶上明码标了 “糖丸”。参与试验的医生和病人都懵了,嘴里念叨“真疯了”。试验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对肠激惹综合征和背痛的病人。我猜测,病人虽然不相信糖丸,但潜意识里对“药”的条件反射和期望使大脑努力止痛。

亚马逊可买到一种药Zeebo,它的广告语是,“诚实的安慰剂,开辟安全走向健康幸福之路”。用户总评分3.5星,其中一个打了5星的用户写道:

(1)用药之前: 我觉得”诚实安慰剂“太逗了。我买了它并设计了个人试验。我用它治疗右膝盖痛…… 我觉得驱除病痛的一大关键是能够自我掌控。而”诚实安慰剂“正是自我掌控的工具。

(2)用药之后:第一晚它太有效了。第二晚无效。但我相信它是有用的。 它让使用者开始掌控自己的病痛。 两个月后我的膝盖不再痛了。 它成功了。 是的,有些奇怪,但它以一种神秘的方式,让我信心倍增。

诚实的安慰剂就像魔术师,一边表演一边解析自己的魔术。尽管我们都知道秘密了,但还是无法摆脱它的魔力。

13

安慰剂虽然对心理和神经疾病的症状有缓解作用,但对绝大多数疾病都没有疗效。它不能改变症状的本因,对器质性病变也没有作用。夸大安慰剂的效果会很危险。

你无法用你丰富的想象力治愈脑肿瘤,连鼻炎也治不了。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的一篇安慰剂试验里,把哮喘性鼻炎患者随机分成四组:一组吸入“舒喘灵”(常规哮喘用药),一组吸入安慰剂,一组进行针灸治疗,一组对照无治疗。前三组治疗中,病人均有相似程度的感觉良好。注意了,只是感觉有改善。只有用舒喘灵的那组病人,呼吸功能有所改善。

  主观症状减轻(%)

                        舒喘灵 50

                        安慰剂 45

                        假针灸 46

                        无治疗 21

  呼吸功能(FEV*)改善(%)

                        舒喘灵 20.1

安慰剂 7.5

假针灸 7.3

                        无治疗 7.1

去年年底发表于英国《国家癌症学院杂志》上的一篇大规模调查发现,患有未转移乳腺癌、肺癌、肠癌的患者,使用辅助治疗方法,五年内死亡率是常规癌症疗法的5倍。辅助治疗包括食疗、营养素、各种营养补充品、维生素、中医药、印度医、针灸、同类疗法、自然疗法等等。

一个月前发表在《JAMA肿瘤学》上对近两百万癌症病人的大规模调查发现,使用未经验证的辅助治疗,多少会影响病人对常规癌症治疗程序的遵守。这些病人的死亡率是完全不使用辅助治疗病人的两倍。作者表示,两者生存率的差异,来自于使用辅助治疗的病人不遵守常规疗程。

上文第一位同学对保健品的推荐方式和用语,是给有病的人挖大坑呢。不怕癌症患者吃保健品,心理安慰也挺好,可真别说啥保健品能代替癌症治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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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不愿意承认,我们的想象、信仰、精神世界,对我们的影响无处不在。影响有多少,至今仍是个迷。

至于安慰剂,引用有位同学的话,“你开心就好”。

低调,这类膳食补充物,归为“你开心就好”的保健品

就像我另一个同学的口头禅,“这些啊,都是信仰。”

原文链接:安慰剂的神奇:保健品真有效吗

参考资料: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4609272/pdf/nihms716911.pdf

http://www.nursing.umaryland.edu/directory/luana-colloca/

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20943318

Neural bases of conditioned placebo analgesia.

Overt versus covert treatment for pain, anxiety, and Parkinson’s disease.

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term=crum+ghrelin  Mind over milkshakes: mindsets, not just nutrients, determine ghrelin response.

Use of placebo controls in the evaluation of surgery: systematic review

https://bmjopen.bmj.com/content/5/12/e009655

孙滔:中国人欠了转基因一句道歉

正是转基因大豆让我们中国人这么多年吃到这么多的肉、蛋、奶,让我们的生活水平蒸蒸日上。这个意义上,我们欠了转基因一句感谢、一句道歉。

 

文 | 孙滔

最近去中国政法大学与学生互动,准备的题目是《转基因在中国遭遇的四个不公》,因为法律讲的是公平公正,所以取了这么一个题目。

不公,指的是人们没有按照既定的规则和标准,而对转基因技术和转基因食品区别对待了,这种区别对待不是更开放,而是更严苛甚至更侮辱性地来对待。事实上,转基因遭遇的远远不止是四个不公,尤其是在中国。我们来数一数。

我们对日益精细的所有领域新技术都是紧追不舍,从智能手机到人工智能,从建筑设计到高铁高速,从航空航天到深海开采,各个领域无不如此,到了作物育种新技术,我们却是笑脸全无,满怀戒心。

同样是基因工程,同样是基因重组,在医药领域,如今广为使用的疫苗和药物如胰岛素很多都用到了转基因技术,如果说担心什么不良反应的话,相比吃进去的转基因食品,直接注射的基因工程疫苗更应该引起担心才对。现实却正相反。

相对传统育种技术,转基因技术毫无疑问是更先进的。同样是育种技术,我们对有大量基因转移的杂交育种坦然接受,对不知其内情的诱变育种也无所畏惧,反而对精确可控的转基因育种视若洪水猛兽。我们人类对科技所追求的不就是更精确更可控吗?

同样是粮食作物,我们已经习惯了转基因大豆油(不习惯也不行,市场上、餐馆里、包装食品中到处都含有转基因大豆油成分)以及转基因豆粕饲喂而来的牛肉、猪肉、鸡肉以及鸡蛋、乳制品,却不敢接受转基因玉米和转基因水稻。一句主粮慎重,挡住了高新技术的前行。

我们必须认识到,转基因作物上市前面临的严苛的评估审查是不公平的。食品是否能上市,应当以食品是否安全健康为唯一标准,食品的生产方法不应当作为上市与否的考量。既然有了实质等同这一考量标准,那么为何还要这么严苛地关注其生产过程和生产方式呢?这就相当于大学录取除了分数也要考量考生的学习过程,一些学生用了更科学更高效的学习方法而取得更好成绩却不被录取,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不公不止于此。话说手机的非电离辐射被世界卫生组织旗下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划分为可能致癌,而世界卫生组织对转基因食品的结论是转基因食品和传统食品同样安全,然而我们仍然抱着智能手机日夜不休,对转基因食品却避之不及。

传统玉米被虫害造成的霉菌感染触目惊心,其后果自然是伏马毒素和黄曲霉素这些致癌物高发,而这些毒素几乎绝迹的抗虫玉米却被很多人冠以致癌物的称号。

市场上,大量食品以“非转基因食品更健康”之名大肆渲染广而告之,甚至无转基因天价食品比比皆是,而大量质优价廉的转基因食品只能躲在实验室里不能面世。

对农民也不公平。无论是欧盟还是中国,“准吃不准种”的尴尬局面持续多年而未能改观。农民的利益谁来代言呢?

有必要指责一下欧盟。正是在这些偏见、歧视以及谣言的背景下,欧盟过于充分地运用(滥用)了预防原则。这里打一个比方,雨天本来打一把伞就够了,欧盟却要打十把伞,要预防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第九把伞可能坏掉。是的,伞是有可能坏的,然而拖着十把伞,欧盟在基因工程育种领域步步维艰。

中国举的伞不比欧盟少几把。在中国,转基因的谣言尤为盛行,“转基因玉米让山西老鼠绝迹,让母猪流产”“转基因玉米让大学生精子质量下降”“国内肿瘤高发区与转基因大豆油消费区域呈高度相关性”这些谣言都是国产货,加上一些无名氏发明的“转基因让人三代不育”等荒唐谣言更是在中国社交媒体上大行其道。基于这些背景,中国做出了一个中国特色的“非食用→间接食用→食用”路线图,而这个妥协再妥协的路线图,并不能阻止、或许反而加重了人们对于转基因的担忧。

这就是我们面临的不公。中美贸易战的到来让很多人认识到了一个视而不见的事实:原来转基因大豆养活了我们这么多年,原来转基因食品距离我们如此近,而不是遥不可及。这次贸易战也戳破了一些谣言,给出了铁一般的事实:美国人也吃转基因食品,因为美国大豆94%是转基因大豆,而美国大豆有一半是出口的,另一半自然是他们自己消费了;欧盟也吃转基因食品,容克和川普刚刚达成协议,称要扩大美国大豆进口,而大豆的用途在各个国家都大同小异,除了豆油就是做饲料。

国际市场上流通的大豆主要来自美国、巴西、阿根廷,这些接近百分百是转基因大豆,中国每年进口接近一亿吨大豆几乎都是转基因大豆,要知道,几乎所有的规模养殖都用的是豆粕和玉米粉配比而成的饲料,而国产的1200万吨非转基因大豆几乎都用于豆腐等其他食品了。所以我们吃的肉、蛋、奶中的蛋白质几乎都是源于转基因大豆。

也就是说,这次贸易战至少能证明这个结论:正是转基因大豆让我们中国人这么多年吃到这么多的肉、蛋、奶,让我们的生活水平蒸蒸日上。这个意义上,我们欠了转基因一句感谢、一句道歉。

方舟子:“鸿茅药酒”就是毒酒

广州那名医生批评“鸿茅药酒”,主要是认为老年人喝酒有害健康,不能把酒当保健品。这没有批到要害。“鸿茅药酒”的要害在其使用的中药。
文 | 方舟子
这几年有一种叫“鸿茅药酒”的“保健品”(化妆成保健药酒,事实上是药品,国药准字Z15020795)在国内大作广告,卖得很火,很多人买来喝,一花就是几万块钱。这种“保健品”能火的奥秘,在于做虚假广告。据《健康时报》的统计,“鸿茅药酒”因为广告违规,十年内被通报了2600次,多次被地方监管部门勒令禁止销售。也有很多人在网上揭露这种“保健品”。但都没能把它怎么样,它似乎越卖越火了,其厂商势力也就越来越大了。广州有一名医生,因为在网上发帖说“鸿茅药酒”是毒药,今年一月被生产“鸿茅药酒”的公司所在地内蒙古凉城县的警方跨省抓捕,到现在关了三个多月了还没放出来,涉嫌罪名为“损害商品声誉罪”。我以前也说过“鸿茅药酒”是毒酒,不知会不会被跨国抓捕?

广州那名医生批评“鸿茅药酒”,主要是认为老年人喝酒有害健康,不能把酒当保健品。这没有批到要害。“鸿茅药酒”的要害在其使用的中药。即使在中药药酒中,“鸿茅药酒”也显得非常特别。一般的药酒也就用到几种、十几种药材,“鸿茅药酒”却一下子用了67种中药药材,几乎把常用中药药材都用上了。很多人可能认为药材用得越多,效果越好。其实未必。恰恰相反,药材用得越多,风险越大。中医很喜欢说“是药三分毒”,现在“鸿茅药酒”把67种药材放一块,是不是就要二百多分毒啊?

这个当然是开玩笑。不同药材毒性有强有弱,不能含糊地说都有三分毒。我们应该搞清楚每一种药物具体都有什么样的毒性才对。但是对中药的毒性目前缺乏系统、透彻的研究,绝大部分是不清楚的。不过,有些中药的毒性我们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据此可以知道,“鸿茅药酒”里含有多种已知有严重毒副作用的中药药材。

这些药材中,有的是能够致命的。例如其中的附子含有致命的乌头碱,桃仁、苦杏仁中的苦杏仁苷能够在消化道里产生致命的氢氰酸,经常有人因为吃附子、桃仁、苦杏仁丧命。有的药材虽然没有这么致命,但是也能引起急性中毒,例如何首乌,临床上有很多人吃了它得了药物性肝炎,严重的能导致肝衰竭。还有的药材,毒性比较缓慢,长期服用能够导致癌症,例如款冬花、槟榔,都是致癌物,能够导致癌症。还有的药材,具有类似激素的活性,例如当归、甘草。

“鸿茅药酒”中的药材已知具有严重毒副作用的不止这些,粗粗一看至少有十几种。有些人会说,对中药讲究君臣佐使、复方配伍,分开了吃有毒性,合起来吃毒性就会相互抵消,没事的。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把一堆毒药放在一起吃,毒性相互抵消的概率可以说小得可以忽略,更大的可能是它们的毒性都还保留着,甚至增强了。很多有毒物质难溶于水,但是易溶于有机溶剂,用酒精长期浸泡,更容易把有毒物质浸泡出来,所以喝药酒中毒的风险要比喝一般的汤药大得多。

这么多有严重毒副作用的中药用酒精浸泡,其实就是一种毒酒,但是一做虚假广告,就有那么多人敢喝,我只能佩服他们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勇气。

 

你应该这样理解鸿茅药酒,必须的!

当普通思维、正常逻辑走不通,我们还有最后的绝杀武器,一种比精神胜利法还强大得多的“神医”思维与逻辑。
文 | 棒棒医生
鸿茅药酒官方宣传有279年历史,创始于清乾隆四年(1739年),根据的是《凉城县志》的记载。创始人叫王吉天,是著名老中医,号称“菩萨药王”。这么大名气的中医,作为医学史尤其是中医史爱好者的我居然从没有听说过,非常惭愧。赶紧检索文献,结果发现,在全部的中医典籍中,无法找到王吉天这个人,也没有鸿茅药酒的任何记录。也就是说,王吉天和鸿茅药酒仅见载于《凉城县志》,在当时和以后(至21世纪以前)的中医界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和它应该是民间高手。但是,典籍没有记载,不等于就不是“百年民族品牌”,也不等于没有悠久历史和“中医药文化精髓”。而且,《凉城县志》算不算经典呢?凭什么不算?应该有这个自信!

鸿茅药酒组方多达67味,号称“科学缜密的组方配伍”。药味这么多,有什么讲究呢?我们都知道中药讲究个君臣佐使,自《黄帝内经》以来,经典说法是“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就是说,中药方剂最多13味,那叫“大方”。以经方典范、万方之祖的《伤寒论》来看,112个方子中,绝大多数在10味以内,只有一个12味,1个14味。什么叫经典,这就叫经典。鸿茅药酒多达67味,大大突破了中药的“经典原则”,那已经不是“大方”,而是“超超超级大方”了。有道是,“是药三分毒”,药味当然是越少越好;只有碰到危重疑难症,万不得已,才用“大方”。这一直是不言自明的道理。然而,鸿茅药酒所宣称的功能主治却囊括了内外妇儿常见百病,绝不是什么疑难危重症。这个我们要怎么理解呢?

“逻辑”是这样的:13味的“大方”解决疑难危重症,超过13数倍的“超超超级大方”反而解决常见病;“大方”毒性大,“超超超级大方”毒性反而小(这和单味药有肾毒性,复方一配伍就没有毒性是一个道理)。离开剂量谈毒性是耍流氓,揪着药味数量谈毒性更是耍流氓;药味越多,毒性相互抵消越多嘛!这个逻辑不可不知,那些科学教徒们揪着67味药里哪个有肝毒性哪个有肾毒性哪个有生殖毒性,纯属不懂中医药的深刻内涵。

鸿茅药酒号称“传承蒙医文化”,那么,它是蒙药吗?蒙药与中药理论颇有不同,不是“四性五味”,而是“五元六味”。五元是土、水、火、气、空;六味是甘、酸、咸、苦、辛、涩。通过不同性能调整机体内部的“赫依(气)、希拉(火)、巴达干(体液)”的偏盛偏衰。不过,我们从鸿茅药酒的各种宣传中看不到这套博大精深的理论,但按照某法院逻辑,看不到不等于不是,所以,说鸿茅药酒是蒙药也不为错。至于王吉天,倒确实是中医,但这也不矛盾,现在《中医药法》已经规定,蒙医等民族医也属于中医。逻辑总是圆满的。

说到底,疗效是王道。鸿茅药酒的适应症极为广泛,包含了内外妇儿几乎全部的常见病。但是,它的“严谨”在于,它绝没有夸大宣传。比如,它声称能治疗肾虚肾亏,还有前列腺增生、腰膝酸软夜尿多、阳痿早泄、头昏耳鸣、畏寒肢冷、月经不调、白带异常这么多病症,但它没有说能治各种肾炎、肾病、肾衰(不像有的中药不能治肾病,反而导致马兜铃酸肾病);它能治心脑血管各种病,但它在注意事项里说了“有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等慢性病严重者应在医师指导下服用”;酒容易引起慢性肝损害、肝硬化乃至肝癌,所以,鸿茅药酒也绝不说它能治各种肝病;它能治体虚贫血,但它没有说治的是缺铁性贫血还是再生障碍性贫血,更不会包治白血病,等等。能治百病也不是错啊,关键要“严谨”。

用量是这样:口服,一次15毫升,一日2次。15毫升38度只有5.7克酒精。国外调查,每天吸收25克以下酒精,心脏病发作的风险要比不喝酒的人低20%。少量喝酒有益健康,这是有循证医学支持的,那些以酒为名的非议可以休矣。

理解鸿茅药酒,支持国药品牌,不顶不是中国人!

 

李长青 | 削足适履的复方苦参注射液发布会

这场发布会高大上的外衣下面,是中药注射液和抗癌中药尴尬的疥疮。与中医吹的巨大牛皮相对应的,是中药那似有实无的疗效,以及从一出生就畸形的法律和伦理地位。
文 | 李长青复方苦参注射液的厂家最近召开新闻发布会,据说有上百位专家参加,包括几位院士和教授。厂家组织开会,邀请专家为自己的产品站台,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重点还是会议的内容。根据发布会上的介绍,这次会议主要是关于复方苦参注射液的五项临床研究。对于这五项研究的内容,我愿意相信是真实的,但即便是真实的研究,也让人对中药注射液的现状和未来高兴不起来。

首先,这个研究并不是常规的按照规范进行的。发布会上也说了是“上市后再评价研究”。按照这个说法,那似乎应该是四期临床研究,即药物上市之后,在市场上广泛收集药物效果和不良反应,如果不良反应比较多,即便上市也还会被要求退市。但是这五项研究的内容却都是关于药物效果的,还用了循证、随机对照的概念。按说这应该属于药物上市之前的二期和三期临床研究,按照药物研发的规矩,都已经上市了,并且已经在说明书里写明了适应症,这样的研究应该是早就完成了的。反过来说,假如没有疗效和安全性证据,药物本来就不该上市,除非是要扩大适应症以增加销量。

复方苦参注射液目前药品说明书上的适应症是:“清热利湿,凉血解毒,散结止痛。用于癌肿疼痛,出血。”前半部分是语焉不详的中医名词,很难作为临床指导,这些“热、湿、毒、结”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能用还是不能用全凭医生自己理解,虽然“自由”,却同样有风险。后半部分相对容易操作,只有癌症病人疼痛,和伴有出血的时候才能用,不疼不出血就不能用。按说符合这样适应症的病人也不少了,但似乎还是“不够用”——至少很让人怀疑复方苦参注射液在临床应用中是否真能严格按照这个适应症范围执行。

这次发布会上的五项研究,囊括了头颈部癌、宫颈癌、肺癌、晚期消化道恶性肿瘤和肝癌五个常见的恶性肿瘤,似乎狠狠地扩大了一把适应症。不过仔细看就能明白,研究者并没有给这个药夸下海口。五项研究中,其中两项只是试图证明苦参注射液可以减轻放化疗的反应,另外三项是联合常规化疗和介入治疗。没有一项是观察肿瘤患者的五年生存率的,没有一项是去验证中药那神奇的单枪匹马就可以将“西医西药”挑落马下的辉煌战绩的。这让那些在中医粉中间口口相传的神奇病例怎么解释?让那些信誓旦旦要和西医打擂台的民间中医大师怎么服气?

总的来说,这场发布会高大上的外衣下面,是中药注射液和抗癌中药尴尬的疥疮。与中医吹的巨大牛皮相对应的,是中药那似有实无的疗效,以及从一出生就畸形的法律和伦理地位。

方舟子:“浙大药丸”吃了要完

“孔圣枕中丹”含有致癌成分,这个“浙大药丸”吃了是要完的。浙大好歹也是中国名校,不信科学信古籍,实际上已经完了。

浙江媒体报道说,浙江大学药学院药物信息学研究所教授王毅为本科生开设了一门叫做《从神农本草到现代中药》的通识教育课,在这门课上,学生根据古籍做出古代丹药“孔圣枕中丹”,配方出自唐代药王孙思邈著作《备急千金要方》。根据古籍记载,这枚丹药主治读书善忘,久服令人聪明。网上戏称这是“浙大药丸”。

我查了《备急千金要方》,里面没有“孔圣枕中丹”,但是有一个“孔子大圣知枕中方”,号称“常服令人大聪”,功效是一样的,指的就是这个方子。不过“枕中方”不是丹药,而是把龟甲、龙骨、菖蒲、远志这四味中药磨成散,用酒服用。后来有人把它做成了蜜丸,名字就改叫“孔圣枕中丹”。

《备急千金要方》收录药方5300首,为什么选了这个“枕中方”让学生来做呢,想必是因为看中了它的功效是“主治读书善忘,久服令人聪明”,如果让浙江大学的学生都来吃它,从此读书过目不忘,个个绝顶聪明,可以加快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速度,说不定能赶在其邻校西湖大学之前成为世界第一名校呢。

“枕中方”虽然只用了四味中药,但是要在学生中大规模推广,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实际上《备急千金要方》还有和“枕中方”功效相同的药方可供选择。《备急千金要方》在“好忘”这一条,总共收录了16首药方,都是号称能够治健忘、让人变聪明的,有的比“枕中方”简单易行多了。最简单的一个方子是:“戊子日取东边桃枝二七枚,缚着卧床中,枕之不忘。”只要在戊子日摘取十四枝东边桃枝,放床上当枕头,就不会忘事,多简单。浙大应该种了桃树了吧?把戊子日定为摘桃日怎么样?还有一个方子也很简单,名字很长,叫“治人心昏塞多忘易误方”:“七月七日取蜘蛛网着衣领中,勿令人知,不忘。”在七月七日这一天把蜘蛛网藏到衣领当中,就不会忘事。这更值得在浙大推广,顺带着打扫卫生了。

浙大为什么放着这么简单的药方不用,却要去炼“孔圣枕中丹”呢?是不是因为觉得“孔圣枕中丹”更有道理呢?《备急千金要方》里面没有给出这些药方的理由,凭什么你认为这个方子有道理那个方子没有道理?拿桃枝当枕头、把蜘蛛网藏在衣领中,虽然好笑,至少没有什么害处。但是吃“孔圣枕中丹”,不仅无效,反而有害。不信我们来看看它的成分。龟甲、龙骨(也就是化石)人体没法消化吸收,没有用也不会有害。对远志缺乏研究,目前没有发现明显的毒性。但菖蒲就不同了。菖蒲在西方国家传统上也用做草药和调味剂,现代对它的研究比较多,很早就发现它含有一种叫细辛醚的致癌成分,自1968年起,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就禁止把菖蒲和源自菖蒲的产品用来做食品和食品添加剂了。

所以“孔圣枕中丹”含有致癌成分,这个“浙大药丸”吃了是要完的。浙大好歹也是中国名校,不信科学信古籍,实际上已经完了。

 

方舟子,科普作家。本名方是民,1995年获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博士学位,中文互联网先驱者,创办并主持中文最早的文学网络期刊《新语丝》。

 

方舟子:喝咖啡能防癌还是致癌?

最近“星巴克咖啡致癌”的消息刷屏朋友圈,随后又有专家出来辟谣。真相究竟是什么?请读科普作家方舟子《喝咖啡能防癌还是致癌?》一文。

咖啡是消费量仅次于茶的饮料,全世界一天要喝掉16亿杯以上的咖啡。一说起喝茶,很多人马上就联想到喝咖啡。《喝茶能防癌还是致癌?》发表后,一些读者希望我再谈谈喝咖啡和癌症的关系。现在经常能看到喝咖啡能够防癌的文章,比如有一个健康科普写手写的《那些广为流传的抗癌方法基本上都是错的》在网上流传甚广,文中在列举了各种错误的抗癌方法后,作者也建议了一些预防癌症的办法,其中一条是喝咖啡,因为据称每天喝咖啡能降低患某些癌症的风险,喝得越多(每天三杯以上),降得越多。据说这是因为咖啡中某种或某些抗氧化物有抗癌效果,与咖啡因无关,因此喝去咖啡因的咖啡也能得到同样的效果。

咖啡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其实咖啡与癌症的关系,要比人们想象的复杂得多。最初咖啡不仅不被认为能防癌,还被认为能致癌。这主要是因为咖啡含有一些物质在动物实验中发现能致癌,例如在咖啡烘焙过程中会产生丙烯酰胺,就被认为是一种“可能的人类致癌物”。咖啡本身在1991年也曾经被世界卫生组织旗下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列为“可能的人类致癌物”。我们以前说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根据证据的有无和强弱把致癌物分成五类:会致癌的归为1类,很可能致癌的归为2A类,可能致癌的归为2B类,不知道会不会致癌的归为3类,不会致癌的归为4类。咖啡当时就被归为是2B类,意思是有限的证据表明它可能会是人类致癌物。

这个归类轰动一时,毕竟,把无数人天天都喝、涉及巨大的商业利益(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咖啡是价值仅次于石油的外贸产品)的一种饮料归为致癌物听上去是有点骇人听闻,争议很大,以致后来再有别的东西被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归为2B类致癌物,人们往往就举咖啡也被归为2B类致癌物为例,意思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当时这么归类,其实还是比较谨慎的,它的完整评估是:“有限的证据表明人喝咖啡对膀胱有致癌性。证据表明人喝咖啡对女性乳腺和大肠无致癌性。无充分证据表明人喝咖啡对胰腺、卵巢和身体其他部位有致癌性。无充分证据表明咖啡能在实验动物中致癌。”最后的结论是:“咖啡可能是人类膀胱的致癌物(2B类)。”

所以当时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把咖啡列为“可能的人类致癌物”仅限于指膀胱癌。这么评估的依据是当时有22项关于喝咖啡与膀胱癌的流行病学研究,其中有16项发现喝咖啡与膀胱癌存在微弱的相关性,剩下的6项没能发现具有相关性。动物实验结果则没能发现咖啡能够致癌。可见这个归类的证据是相当弱的,这就是为什么被列为2B类。这个归类也刺激了有关咖啡与癌症的关系的研究,自1991年以来有关论文呈井喷之势,达上千篇之多。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在2016年就又对咖啡能否致癌重新做了评估。焦点当然集中在膀胱癌上。但是不同的研究结果不一致,有的发现喝咖啡能增加膀胱癌风险,有的发现没有增加膀胱癌风险。有几项研究发现喝咖啡能增加男人患膀胱癌的风险,不增加甚至反而降低女人患膀胱癌的风险,这种性别差异表明这种风险可能不是喝咖啡导致的,而是混杂了别的因素,例如吸烟或职业因素。国际癌症研究机构现在认定这些发现喝咖啡与膀胱癌存在相关性的研究结果,是因为没有很好地排除吸烟的因素(喝咖啡很多的人往往也吸烟),可能是吸烟导致的假象。所以他们就给咖啡平反,将咖啡归为3类——不知道会不会致癌。

人们当然并不只是关心膀胱癌。喝咖啡与各种癌症的关系都有人研究,如果把这些研究都当回事的话,喝咖啡的后果似乎对不同的癌症不一样,能增加某些癌症的风险,降低某些癌症的风险,对有些癌症则没有关系。即使是对同一种癌,不同的研究得出的结果也不一样。根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的说法,喝咖啡与肺癌、结肠直肠、胃癌、食道癌 、口腔癌、卵巢癌、脑癌、儿童白血病等20多种癌症的研究虽然有数据,但质量都不高,无法得出结论。关于喝咖啡和乳腺癌、胰腺癌和前列腺癌的研究很多,结果都没有发现有存在相关性。还有多项研究发现喝咖啡对肝癌、宫内膜癌、结肠直肠癌、前列腺癌等有预防作用,其中证据较多较明显的是对肝癌和宫内膜癌的预防作用,而且跟喝的量有关,有研究者估计每天每喝一杯咖啡能够降低肝癌的风险15%。

但是这种研究饮食习惯与癌症关系的流行病学调查往往是很粗糙的,所以就很难得出确切的结果,经常出现互相冲突。即使能够一致地认定喝咖啡能够降低某种癌症的风险,也很难搞清楚其机理。有些证据表明咖啡中的某些物质可能能够提高身体对胰岛素的敏感和预防慢性炎症,有人认为这是喝咖啡能够防癌的原因。也有的人认为喝咖啡能够防癌是因为其中的抗氧化物能够保护DNA不受损伤。还有人想到了更特别的原因。例如,有的研究发现喝咖啡能降低结肠癌的风险,但是为什么呢?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咖啡中含有某种抗癌物质,但也可能是因为咖啡促进了结肠的蠕动,缩短了粪便在结肠的停留时间,也就减少了粪便中致癌物与结肠组织的接触。还有可能是因为咖啡改变了结肠中的微生物构成,而有的微生物可能与癌症的发生有关。但是所有这些说法,都仅仅是假说而已。

如果不能搞清楚作用机理,就很难仅仅根据调查喝咖啡与癌症的风险之间的关系来确定咖啡能防癌,毕竟相关性不等于因果性。根据现在的研究结果,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喝咖啡能够增加癌症的风险,喜欢喝咖啡的人可以放心了。但是喝咖啡是否能够预防某种癌症,则还难以得出明确的结论。即使以后的研究证实了喝咖啡能够防癌,这种预防作用也是相当弱的,肯定还不如戒烟、少喝酒、均衡饮食、加强锻炼的预防效果。有的研究认为要一天喝4~6杯咖啡才能有明显的防癌效果,这个量是很高的。喝咖啡喝多了,对身体有不利的一面,例如影响睡眠和消化。如果喝咖啡的时候放糖、奶油、咖啡伴侣,又多摄入了热量和脂肪,如果体重因此增加反而增加了癌症风险。如果你没有喝咖啡的习惯,也大可不必就为了防癌开始喝咖啡。

2017.8.7.

(《科学世界》2017.9)

 

方舟子,科普作家。本名方是民,1995年获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博士学位,中文互联网先驱者,创办并主持中文最早的文学网络期刊《新语丝》。

 

李长青:感冒输液到底有用吗?

对于普通感冒,输液治疗没有必要也没有效果,反而增加了风险。因此,给普通感冒病人输液,不管输注的是什么,基本都属于过度治疗。
“感冒了输点液好得快”,这个说法从医学角度来讲是错误的。这里的感冒是指最常见的普通感冒,几乎每个人每年都会遇到。输液大多输的是生理盐水或葡萄糖液体里加抗生素、抗病毒药,有些还会加一些维生素和电解质,还有的乡村医生会往里加激素。

不仅“感冒了输点液好得快”是错误的,甚至“感冒了要输液”这个观念本身就是错误的。作为输液大国的中国,所有正规出版的医学院教科书对普通感冒都不让输液,更别说对输液指征要求更加严格的欧美日了。教科书上这么写着:对于普通感冒,输液治疗没有必要也没有效果,反而增加了风险。因此,给普通感冒病人输液,不管输注的是什么,基本都属于过度治疗。

但是不管怎么解释感冒的原理和关于治疗普通感冒的研究,都抵不过人们对个人体会的盲信。很多人坚称输液之后就是感觉舒服多了,或者说自己每次感冒都得输液,不输液就好不了。要改变一个医学常识,往往需要严格的临床研究,或者是重大医学发现。这些人的感觉能否算是重大医学发现,甚至要考虑改变“感冒不该输液”这样一个医学常识呢?事实并非如此。对于感冒的治疗,一般只需要补充水分和休息就可以了。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输液时发生了什么,和不输液有什么不同。输液输入最多的成分是水分,但人体输液不能输纯净水,必须输入含有一定张力的液体,否则容易造成细胞肿胀坏死。所以输入的水分一般是生理盐水或5%的葡萄糖溶液。假如输液以后真的感觉好了很多,那么第一个可能就是纠正了脱水状态。严重的脱水会有口渴、尿少、心慌等症状,也有很多时候脱水表现为疲乏无力(感冒时尤其常见)。除非有严重的消化道或全身疾病导致无法饮水,否则饮水和输液对身体补水的能力是相当的,而且显然喝水比输液更加安全。

输液与不输液的另外一个显著不同,在于身体的部分制动。制动其实就是休息。一般人输液时都会安静地躺着或者坐着,电影里当人物要从病床上起身行动的时候,往往就会表演撕输液针。我们在运动、考试之后,开始休息的时候都会有很舒服的感觉,这是因为身体对抗应激产生的内啡肽带来了欣快感。感冒的时候也是如此,觉得输液管用的,可能只是“静静地躺一会儿”起了作用。

进一步讨论,输液的效果还可能和人际关系有关。我们是社会动物,在一个竞争社会里,每个人都被要求显示自己强大的一面,然而在现代社会示弱反而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照顾。两个同事,一个输液另一个不输液,显然输液的那个能得到同事们更多的关心。之前有个热门新闻就是一个患了上呼吸道感染和一个患鼻窦炎的外科医生,因为手术间隙输液,获得了很多关注(详见《带病看病真的是正能量吗?》)。感冒的症状不仅和病毒感染造成的局部炎症有关,还和人的精神心理有关。有研究显示,孤独的人比一般人感冒症状更重。只不过很多人可能分不清症状的好转究竟来自输入身体内部的液体,还是身体外部的关怀。

总之,很多人体会到的输液对感冒的“效果”,其实有更合理的解释,并不能作为感冒需要输液的证据。尽管静脉穿刺输液总体上是一项安全的技术,但依然会带来一定风险;儿童输液还带来痛苦,由此还可能引发医患矛盾。再考虑到输液往往伴随着抗生素和其他药物的滥用,那些似有实无的“效果”就更不能作为输液这种给药方式被滥用的借口。

 

李长青,博士,副主任医师,研究生导师。2010年毕业于山东大学医学院,获医学博士学位。主持国家级及省级科研项目各一项,获教育部科技进步二等奖一项。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热心健康公益科普,参与创立健康中国人网并任主编。

 

FDA:声称能预防或治疗流感的非处方药都是非法的

2018年1月,国家卫计委发布《关于做好2018年流感防治工作的通知》,在流感诊疗方案中,除了抗病毒药物如奥司他韦等,还特别提到多种中药方剂和中成药。然而并无可靠证据表明中药在抗病毒方面有任何效果。有退烧和止疼作用的中成药,添加有效西药成分是不争的事实,但其余组分的毒副作用却可能带来极大的健康风险。
对于声称“有预防或治疗流感功效”的非处方药物和保健品,美国FDA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以下是科学猫头鹰编译的FDA对那些声称有抗流感作用的非处方药物的警示。
为保护消费者免受欺诈,美国食品与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提醒消费者警惕那些声称具有预防或治疗流感的功效,但却未经批准的产品。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发生在美国的大范围严重流感引发了人们的恐慌情绪,在某些广告的引诱下,他们可能会购买未经验证的流感防治产品。更糟糕的是,即使是那些看似合法的网上药店,也充斥着假冒的抗病毒药物。

美国FDA负责人Scott Gottlieb说:

“今年流感大暴发,美国境内有数百万患者受到影响,由流感导致的住院人数创历史新高……流感季还没有过去,病毒继续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使人们生病,甚至死亡。与此同时,一些不道德的商家可能会利用不知情的消费者,推广他们的假冒产品,而这些产品并没有经过FDA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审查。我们在此警告消费者,对于网上药店或零售店中出售的流感防治产品要时刻保持警惕,尽量避免使用假冒产品。我们建议消费者在选择流感防治产品时留心一些可疑的信号,它可能会显示这是涉嫌欺诈的产品。我们所有人都必须继续努力,尽我们所能防止流感的传播。那些已有流感症状的病人和严重流感并发症的高危人群应尽快去看医生,以确定是否应该用抗病毒药物进行治疗。”

FDA称,消费者应该意识到,目前还没有可用来预防或治疗流感的合法销售的非处方类药物(OTC)。不过,倒是有一些合法的OTC产品可以减轻发烧的程度,缓解肌肉疼痛、充血和其他与流感相关的症状。网上销售的产品如果声称能预防、治疗甚至治愈流感,却无法提供FDA的有效性评估,那就是欺诈行为。

这些流感声明可能暗示一款OTC产品涉嫌欺诈:

  • 减轻病情严重程度、缩短患流感的时间
  • 无需注射流感疫苗,即可提高自身免疫力
  • 流感疫苗的安全且有效的替代品
  • 预防流感
  • 有效治疗流感
  • 从流感症状中更快恢复
  • 提升自身天然免疫力,对抗流感

医疗诈骗不仅骗取消费者的钱财,更重要的是延误患者得到正确诊断和治疗的时机,甚至可能由此导致更严重的伤害或死亡。美国FDA经常提醒公众注意健康骗局,并于近期采取行动,反对公司推广和销售未经证实的癌症治疗药物、阿片类成瘾药物和治疗其他疾病的药物。然而,仍有许多未经批准且可能不安全的产品被源源不断地卖给消费者,其中部分原因是公司或个人将传统零售业务转移到线上药店,药物的销售和购买都更加便捷,也更加隐蔽。

网上药店为诈骗者提供了另一个利用不知情的消费者的机会。 网上药店可能会声称以低价或无处方的方式出售处方类抗病毒药物,例如达菲。FDA建议消费者避免购买作这类宣称的产品。

对有下列情况的网上药店需要格外小心:

  • 允许你在没有医生处方的情况下购买处方药
  • 无法提供美国国家执业药师来回答你的问题
  • 非常低的价格
  • 注册地点不在美国境内,或是可以在全球范围内销售

这样的药店出售的药品可能很危险,因为它们或许:

  • 针对病症,其中的活性成分过多或过少
  • 不含对症的活性成分
  • 含有不对症的成分甚至有害成分

合法的网上药店是存在的,但许多看起来像是很专业、很合法的网上药店却存在欺诈行为。FDA建议消费者从当地药房购买处方药,或仅通过要求你出具医生或其他健康护理专业人员开具有效处方,并由所在国家药监局(或同等国家机构)批准的在线药店购买(编者注:在中国,这点也是不能被保证的)。

 

川贝枇杷膏:《华尔街日报》到底说了什么

2月27日,《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刊发了一篇文章:《450元一瓶!中国这种“神药”在美国卖到脱销,一场流感火了一批代购》。

主要内容为《华尔街日报》一则关于“Nin Jiom Pei Pa Koa”(川贝枇杷膏)在美国纽约“爆红”的新闻。从《人民日报》的报道来看,古老的中医文化、“神奇的草药配方”为治疗纽约人民因为流感而导致的咳嗽出了大力,以至于超市售价一度高达70美元,仍然卖到脱销。《人民日报》由此感叹:“最近几年,我们国人很多家庭必备的东西,都逐渐在国外火了起来,比如老干妈……比如枸杞……而拔火罐也因为神奇的效果而走向了世界。”

从这篇文章看,神奇的草本糖浆“Nin Jiom Pei Pa Koa”不仅得到美国人的赞同,还满足了部分国人的“自豪感”“爱国心”,更让古老的中药“扬眉吐气”了一把。实际上,《华尔街日报》的这则报道却是在提醒民众,川贝枇杷膏在美国属于保健品,FDA无权审查其安全性和有效性,服用这类草药补充剂很可能带来健康风险。
《华尔街日报》2月22日对这款网红糖浆进行了专题报道:

当川贝枇杷膏遇上纽约客:有人用它治咳嗽,有人拿它当谈资

一些人声称,枇杷膏疗效显著,但专家警告说,服用此类产品可能会有风险。
亚历克斯·施韦德是普拉特研究所的一名建筑师兼设计教授,他女朋友奥伯伦•辛克莱是一家创意机构的老板。在流感季中,施韦德也未能幸免,他说自己此前“病了十几天”,“一直在咳嗽”。有天女朋友让他尝试了一种蜂蜜和枇杷混合的草本糖浆:“Nin Jiom Pei Pa Koa”(念慈庵川贝枇杷膏),结果“15分钟开始见效”,而后,他又找了身边的5位朋友尝试,也纷纷好评。于是施韦德开始不停地向周边人“安利”。

那辛克莱又是怎么知道枇杷膏的呢?她在30年前曾旅居香港,彼时第一次知道了这种草本糖浆的存在。使用枇杷入药在中国已有数百年的历史。1946年,京都念慈庵总厂有限公司在香港成立。瓶子上的汉字“京都念慈庵”,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北京,念亲恩的枇杷膏。”该公司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将其销往中国大陆、北美及欧洲市场。

“突然间,每个人都在谈论它,”在纽约的中国商店——珠江百货的老板陈炜清说。“这款糖浆的售价为7.80美元,中国人早就用这种药了,它可以追溯到清朝,但现在都是白人顾客来抢购。“

对于纽约客而言,最热衷的事除了发现治病新秘方,还有就是把新秘方分享给其他人。哥喝的不是糖浆,哥晒得不是疗效,哥只是在社交界刷存在感。

枇杷膏在中国商店和线上线下的药店每瓶售价为7美元(10盎司,约300ml),而通过第三方渠道如代购,售价则高达70美元。

正在主演网飞(Netflix)美剧《怪奇物语》的演员马修·莫迪恩,咳嗽胸闷两个多月不见好,听了大家的安利,也去亚马逊下单了一瓶,花了大约30美元。他说到:

“我唯一担心的是,它来自一个有着不同标准的国家。” 

诗人马克斯·布莱格从唐人街的一位针灸师那里听说了枇杷膏,他说:

“我有点担心。如果你看看这个标签,就会发现上千种你从未听说过的草药。”

布莱格先生把枇杷膏分享给了患流感已经三周的画家詹姆斯·吉尔罗伊,他说:

“布莱格给我看了一个瓶子,上面写着一些疯狂的中国文字,我想,不,我还是去看医生比较保险。”

枇杷膏是火了,但是这种无节制的人手一瓶,咳了就来一勺的做法还是引起了美国医学界专家们的担心。

纽约长老会医院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的肺科医学专家基思·布伦纳博士警告道,服用草药补充剂(比如枇杷膏)可能会带来健康隐患,无论它是与药物同食、替代处方药物,还是过量服用,都存在风险。而假如患者在就诊过程中,忘记或隐瞒了自己曾经服用草药补充剂的经历,可能会造成草药与现代药物在体内交叉影响,医生的判断也可能产生偏差。

纽约大学朗格尼医学中心的内科医生苏·迪科蒂斯说,草药可以有一定的价值,她有时也会向自己私人诊所的病人进行推荐,但不会把枇杷膏当成处方,她认为枇杷膏有类似安慰剂的效应,但是目前没有资金来支持它的药理研究。

布伦纳博士说:

“就流感而言,需要重视的最关键时刻是病毒感染的时间,因为如果达菲等抗病毒药物生效的话,需要在最初48小时内服用。如果将草药作为第一道防线,我们就会失去这个窗口期,特别是如果有人有其他的医疗问题,那么流感病毒导致住院甚至死亡的风险会更高。”

纽约州卫生局局长霍华德·朱克呼吁所有人都接种流感疫苗,并表示任何有流感症状的人都应该去看医生。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建议消费者在服用草药补充剂前先与医生沟通,并警惕那些过度夸大疗效的产品。须知该机构并无审查膳食补充剂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的权力。(编译/陆杨)